《从徐霞客到梵高》余光中著|(epub+azw3+mobi+pdf)电子书下载

图书名称:《从徐霞客到梵高》

【作 者】余光中著
【页 数】 278
【出版社】 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 2014.06
【ISBN号】978-7-5125-0673-2
【价 格】32.00
【分 类】游记-作品集-中国-当代-文学评论-文集
【参考文献】 余光中著. 从徐霞客到梵高. 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2014.06.

图书封面:

图书目录:

《从徐霞客到梵高》内容提要:

本文集收录了当代文学大家余光中先生1981年至1993年间所写的14篇文章——其中兼有文学评论,艺术评论及余老的个人游记。1990年恰逢荷兰艺术巨匠梵高逝世一百周年,余老携妻女从法荷一路游来,参观画展,凭吊画家生平。

《从徐霞客到梵高》内容试读

001

杖底烟霞—山水游记的艺术

1

自古中国的哲学把天、地、人称为三才。人本来生于天地之间,却因文明日繁而心萦于世务,身陷于尘网,不得亲近自然。隐

士逸民之类是例外,但是离群索居并非易事,不仅长沮、桀溺实际上难与鸟兽为群,就连谢枋得、张岱之流在日常生活上也必然有许多困境,《招隐士》一文早已危乎其言了。一般士人的折衷办法,是在春秋佳节登山临水,访寺寻僧,短则一日跋涉,长则旬月流连。至于游者,当然勇怯有别,劳逸各殊:有的像袁枚,既怕走路,又怕晒太阳;有的像徐宏祖,不辞长征,更无畏艰险;有的像谢灵运,僮仆数百人,伐木开径,惊动官府;有的却像戴名世,从江宁到北京,一路淋雨,困于水乡,到达时不但行李湿透,而且满身泥浆。经历虽然不同,却都是人与自然相对,而所见所感,发而

002

为文,便成游记。

“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在刘勰心目中本来是指山水诗,近人却认为《游名山志》的作者谢灵运不但是山水诗的大师,也是山水游记的远祖。可是《游名山志》的零星片段,比起柳宗元的《永州八记》来,显得太过单调,比起谢灵运自己的山水诗句来,也觉逊色,根本达不到王羲之所谓的“游目骋怀,极视听之娱”。中国游记的真正奠基人当然是柳宗元:到了《永州八记》,游记散

文才兼有感性和知性,把散文艺术中写景、叙事、抒情、议论之功治于一炉。这种描述生动感慨深沉的文体,对后来的游记作者影响久长,众所皆知,不再多赘。我感到好笑的是:后人学柳,不但在大处脱胎,甚至在小处效颦,到面目相似的地步。以下且举数例:

其一,中国游记作者发现了美景,不愿私有,而欲公之同好,广霑后人。柳宗元在游记中一再申述此意:“永之人未尝游焉。余得之,不敢专也,出而传于世。”(见《袁家渴记》)“惜其未始有传焉者,故累记其所属,遗之其人。”(见《石渠记》)“古之人其有乐乎此耶?后之来者有能追予之践履耶?”(见《石涧记》)司马迁乃千古寂寞人,要把文章藏诸名山,传之其人;柳宗元“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也是千古的寂寞人,却反过来,要把奇山异水藏在文章里,以传后人。这传统,从朱熹到恽敬的游记里,屡加强调。其二,中国文人耽爱山水,不但登临欣赏,也讲究卧游坐观,以小喻大,以近喻远,把山水人文化。柳宗元在“八

003

记”中说:“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则凡数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其高下之势,岈然洼然,若垤若穴。尺寸千里,攒蹙累积,莫得遁隐。萦青缭白,外与天际,四望如一。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与培塿为类。”在《永州韦使君新堂记》里,他又说山石林泉之胜“效伎于堂庑之下,咸会于谯门之内”。后来苏辙、范成大、麻革、周叙、徐宏祖、袁枚等人都这么说,钱邦芑简直就照抄了②。我甚至怀疑苏轼等人爱玩奇石假山,跟这种坐玩造化的谐趣也有关系。其三,柳宗元状溪石日“若牛马之饮于溪”,姚鼐状溪石则曰“若马浴起,振鬣宛首而顾其侣”。姚之学柳,显而易见。

虽然《永州八记》前承元结的《右溪记》,后启宋明以降的游

记,但唐人记游的文学并不限于散文。杜甫的名诗如《渼陂行》、

《彭衙行》、《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北征》等其实都通于游记;只是记游诗毕竟是诗,比起散文的游记来,在写实的骨架上总不免多发挥想象与感慨,不像散文游记在中国的传统上照例是走写实路线,连日期、地点,甚至游伴都详细交代。例如苏轼的小小品《记承天寺夜游》,短短八十四字,交代时间、空间与同游者的字句,竟用了近乎四分之一的篇幅。他的许多记游诗,像《腊日游孤山访惠勤惠思二僧》等等,除了诗题标明时、地、人之外,本文就不再照顾这些细节。唐人诗中最接近游记的,韩愈的《山石》是一个好例子:除了末四句稍发感慨之外,全诗悉依时间顺序描述,写实功夫可比电影。

004

散文游记要到宋代才有恢弘的规模,不但议论纵横,而且在写

景、状物、叙事各方面感性十足,表现出更为持续而且精细的观察力和想象力。例如范成大在《吴船录》中记述峨眉山之游的文字,娓娓道来,详尽而又生动;其中形容“佛现”的一段,前后近五百字,交代光影之轮替,色彩之更迭,有条不紊,那种繁富的视觉经验,在宋以前的游记里实在罕见。他如王质的《游东林山水记》,感性也极浓,不但写景如诗,而且叙事如小说,真是杰作。至于陆游的六卷《入蜀记》,逐日记叙他从山阴到夔州的旅途见闻,夹叙夹议,兼具感性与知性,其分量与规模,遥遥启迪了徐宏祖一类的日记体游记。

游记到了明末,大放异彩,不仅提高了游记本身的成就,更增加了一般散文的光辉。从大手笔的巨制《徐霞客游记》到真性情的山水小品,游记的天地愈益广阔,作者的阵容,除了徐宏祖(徐霞客本名)和公安的三袁、竞陵的钟惺、谭元春之外,还包括王思任、李流芳、张岱、钱谦益等。袁宏道的《虎丘记》、《满井游记》,王思任的《小洋》、《剡溪》,张岱的《西湖七月半》、《湖心亭看雪》等篇,早已成为游记小品的经典之作。王思任和张

岱的文体,尤其一反拟古的陋习和道学的酸气,在遣词和语法上的

独创简直暗合现代的散文。且看王思任的《剡溪》:

将至三界址,江色狎人,渔火村灯,与白月相上下,沙明山净,犬吠声若豹…山高岸束,斐绿叠丹,摇舟听鸟,杏

005

小清绝,每奏一音,则千峦哂答…山城崖立,晚市人稀,水口有壮台作砥柱,力脱帻往登,凉风大饱。城南百丈桥翼然虹饮,溪逗其下,电流雷语。移舟桥尾,向月碛枕漱取甜,而舟子以为何不傍彼岸,方喃喃怪事我也。

这样鲜活大胆的文体,真是“独抒性灵,不拘格套”,作者显示敏于感应自然,敢于驱策文字的爽朗个性,也只有这样的个性,才写得出《让马瑶草》那么淋滴恣肆的书信。这种文字,除了开头一句写月色和犬声学王维而太露痕迹之外④,其他各句都别出心裁,一反陈规。“向月碛枕漱取甜”一句,既浓缩了“枕石漱流”的成语,又以“甜”字代替了水的美质。“怪事”原是名词,此地却活用为动词;“文必秦汉”的仿古拟古之辈怎敢如此?至于张岱《湖心亭看雪》之句:

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就更以善使计量词闻名,尤其是以“粒”计人。

晚明小品摆脱古文的道貌和陈言,固然清新娱人,但如过重性灵,刻意求真,久之也会流于轻倩俏皮,就像画中的册页扇面,无论怎么灵巧,总不能取代气吞山河的立轴横披。中国游记的集大成

006

者,要推华山夏水的第一知己徐宏祖,也就是烟霞半生的徐霞客。从二十二岁起到五十六岁去世为止,除了丧妣守孝三年和其他原因滞家之外,三十年间他近游远征,多在探胜寻幽途中,游踪遍及华

北、华东、东南沿海及云贵高原等十六省,逐日所记,不但描摹风景,而且考察地理水文,洋洋四十万字,无论在篇幅、文采、见识各方面,都不愧钱谦益所赞的“世间真文字,大文字,奇文字”。潘耒为《徐霞客游记》作序,更说:“意造物者不欲使山川灵异久秘不宣,故生斯人以揭露之耶?要之宇宙间不可无此畸人,竹素中不可无此异书。惜吾衰老,不复能褰裳奋袂,蹑其清尘,遂令斯人独擅奇千古矣!”

潘耒在序中又举出旅游的三个条件:“无出尘之胸襟,不能赏会山水;无济胜之支体,不能搜剔幽秘;无闲旷之岁月,不能称性逍遥。”潘耒忘了另一个必要条件:有钱。徐霞客家道富有,在明末乱世又不求功名,加以胸襟高超,精力无穷,自然是理想的壮游客。更幸运的是,高堂寡母支持他的远游大志,还为他制了一顶远游冠以壮行色。纵然如此,徐霞客之成为古今第一旅行家,还有

三点过人之处。第一是他的文采高妙,美景奇观一到笔下,不但鲜活灵动,而且洋溢作者的逸兴豪情,加以日间之游当晚即记,景犹在目,情犹在胸,不假雕琢,已天然有趣。第二是他的学识广博,自谓“髫年蓄五岳志”,早就“博览古今史籍,方舆地志,山海图经,以及一切冲举高蹈之迹,每私覆经书下潜玩,神栩栩动”。所

···试读结束···

阅读剩余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