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彼岸》殷德杰著|(epub+azw3+mobi+pdf)电子书下载

图书名称:《我们的彼岸》

【作 者】殷德杰著
【页 数】 343
【出版社】 郑州:大象出版社 , 2016.09
【ISBN号】7-5347-8092-9
【价 格】55.00
【分 类】散文集-中国-当代
【参考文献】 殷德杰著. 我们的彼岸. 郑州:大象出版社, 2016.09.

图书目录:

《我们的彼岸》内容提要:

本书为散文集。收集了作者近年来的散文类作品,包括以散文笔法创作的小说、游记、随笔、书评等,文笔沉郁凝练,意蕴深刻隽永,体现了较为强烈的地域特色和个人风格,全面展示了作者的才情、智慧以及近年来在文学创作上的探索与成就。

《我们的彼岸》内容试读

怪屯记异

旱鹰

严格说,怪屯不能叫山村。它不在山里,而是在山边。村子的南面一直到水北县城,都是一道叠一道的丘陵,有些丘陵虽然很大,但没有崚增的山势,所以仍只能叫丘、叫岭,或者叫墁、叫峦,不能叫山。村子北边一里,是陡峭的升龙崖,开始有点儿山的意思。过升龙崖二里,才有真正意义上的山,叫卧龙山。再往北五里,就是大山了,叫十

八垛。

由于土地稀缺且贫瘠,为了弥补生计,怪屯人自古就有打猎的传统,有些是半农半猎,有些就是专门以猎为生。人民公社的时候,以粮为纲,让所有的人都去挣工分吃饭,不兴打猎了,谁再打就斗争谁(农闲时可以打)。

但有一个人例外,他不听党的号召,非要打猎。他叫李子虫。大队支书谷保堂亲自做他的思想工作,说:“虫啊,你看人家都在挣工分哩,你怎么还打猎呀?”李子虫说:“我不挣工分。我不要工分。”谷保堂说:“不要工分?那你吃啥?”李子虫说:“我吃肉。”谷保堂心里就有点儿不美气,他抬头在屋里扫了一眼,果然看见李子虫的方桌上放了

一碗香喷喷的兔子肉,门旮旯里挂了一嘟噜兔子皮。他没有硬道理能够说服李子虫,就嘿嘿笑了一下,走了。

等了几个月,谷保堂又来找李子虫,说:“虫啊,毛主席教导我们

2

说,农业学大寨。你看,大家都去修‘大寨田'哩,李二槐一百多岁都去了,你一个人打猎,影响多不好。”

李子虫说:“支书哇,世界上不是光粮食能养活人哪。肉,菜,羊奶,鱼,核桃,梨,都能养活人啊。”

谷保堂说:“虫,你要还这样说,那你可别怪党不关心你。从明天起,队里就把免购点给你挖了。”

李子虫说:“你情挖了支书。拔个萝卜地皮松,少我一张嘴,全村老少爷儿们每人能多吃四两。”

谷保堂又嘿嘿笑了一下,走了。

这样,在整个人民公社时期,李子虫是水北地区唯一一个不挣工分、不领免购点、完全以打猎为生的人。他是一个真正的猎人。

其实,你要见过李子虫,你根本就不会将他与猎人二字联系起来。他长得黄皮寡瘦,肋巴支棱着,两条腿细得像锨把儿,走路一软一软的,像晃瘫鸡娃儿。再者,说是猎人吧,猎人所必需的工具,枪啊,弓啊,套啊,药丸啊,他什么也没有。他平常也不上山,只在屋里睡瞌睡。所以,在人们的印象里,他不过是个懒虫,二流子!

但他确实是个真正的猎人!在整个人民公社时期,没有第二个人敢说大话不要工分、不要免购点就能生存下去的:而且他果真顿顿吃肉,生活得很好。奇怪了不是?

不奇怪。他狩猎的手段比较特殊而已。

李子虫别无长技,只有一个驯鹰的绝招。他就是靠驯出来的鹰来替他狩猎的。

他驯的不是鱼鹰。鱼鹰不是鹰,是鸬鹚,怪屯人叫黑鸭子。李子虫驯的是鹛鹰,又叫鹞子:驯成后叫旱鹰,是相对鱼鹰而言。

鹞鹰是食肉动物,凶猛枭厉。它翱翔在蓝天上,“欧吼吼”一叫,百鸟禁声。若要扑食的时候,它就不叫了,连翅膀也不扇,静静地滑翔,像飘在天上的一片树叶。它的眼睛在百米高空能看见地上一粒豆子

3

的滚动。当它瞅准袭击的目标后,就将翅子一夹,像一枚空对地导弹似的射下来,伸出锐利的爪子,抓住猎物就又飞上了蓝天。然后找一块清雅的岩石坐下来,一边观赏四周风光,一边慢慢享用,比我们的达官贵人千方百计找一处高档宾馆去消费,风流潇洒多了。

想捕捉这桀骜不驯的鹛鹰当然不易,既要有巧妙的方法,又须有很好的耐心。李子虫这两样都不缺。他在升龙崖北边的山坡上搭了

一个人字形草庵,躲在草庵里,一躲就是好几天。草庵的房顶上竖一根竹竿,竹竿上张一副笸箩大的网,网里边放一只鹁鸽,鹁鸽腿上拴一根细绳,细绳通到草庵里,握在李子虫的手中。草庵上的草缮得窟窿豁瞎,坐在里边能看见外面的天空。当看见天上有鹛鹰飞过的时候,李子虫就拉动手里的绳子,拉得网里的鹁鸽扑扑棱棱地飞。如果这时在天上飞过的是一只正在觅食的鹞鹰,它就会扑下来捉那只鸽子。就在它扑向鸽子的一瞬间,李子虫猛地拉动了另一根绳子,这根绳子是通着那张网的搐口的。这样,这只贪婪的鹞鹰就被抓住了,就像正在吃花酒的官们撞上了纪委一样,再能扑棱,他也百口莫辩,先“双规”了再说!

这鹞鹰就被李子虫“双规”了。他钉了一个木笼,把鹞鹰囚在木笼里,不给它饭吃,饿它;不给它觉睡,困它。鹞鹰很恐惧,抵触情绪很大,乱扑棱,把白唧唧的稀屎拉得满笼子都是,看见李子虫,就伸着头往笼子上撞,想冲出来叨他。李子虫就笑笑,轻轻地吹一声口哨,就像纪委的人漫不经心地说,不急,你再好好想想,啊?然后就背抄着双手走过去了,然后继续不给它饭吃,饿它:继续不给它觉睡,困它

后来鹞鹰就不扑棱了,也不充满敌意了,蔫蔫的,野性而凌厉的眼珠子变得黯淡无光。再后来,鹞鹰也不拉屎了,它肚里没屎了,能变屎的东西都变完了。从不拉屎开始第五天,李子虫用竹签扎了鸡蛋大一块兔子肉,从笼子缝里塞进去。鹛鹰看见肉,啷一声就叨走了,然后用爪子摁住,用它尖利的、弯弯的喙,撕、啄,加工成适于喉咙吞咽的体积。它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当然是杯水车薪。它贪婪地望着李子虫,

4

目光里已经毫无敌意,而是充满了乞求和哀怜。

李子虫当然不会再给它了,继续饿它。等饿得它又不会拉屎了,李子虫才又用竹签子扎了一疙瘩兔子肉塞给它。这次鹞鹰的目光里就充满了对李子虫的感激,频频地点着首,锋利的喙里传出呢喃细语,

一脸的巴结谄媚。十次之后,鹞鹰就把猎获它的敌人当作自己恩重如山的主人了。

但李子虫仍不相信它。他在三四丈远的树枝上挂块肉,将鹞鹰从笼里撒出来。饥饿的鹞鹰看见肉就扑了过去。它抓住肉就想往山上飞,想去找一块清雅的岩石,重温往日的盛宴。但它飞不走了,它的腿被主人用一根长绳子拴着。李子虫一扯绳子,哧哧棱棱就把鹞鹰扯了回来,重新装入笼内。鹞鹰在笼里吃肉。但它将肉加工好后却咽不下去,肉块子卡在喉咙里,憋得它出不来气。正在不知所措的危急关头,主人来了,在它的脖子上摸了摸,它的喉咙马上就宽松了,香喷喷的肉

一下子就滑到了胃里。原来李子虫用竹筒锯了一个一指宽的竹环,套在鹞鹰的脖子里,竹环上钻两个孔,孔里穿根绳子,绳子一紧,就把鹞鹰的脖子勒住了,一松就又放开了。

三个月以后,那鹃鹰再叨着肉就不飞走了,而是主动地飞回来。它也不再擅自吃肉,而是把肉丢在笼子里,坐在一边守着,等着主人回来摸它的脖子,摸了以后它才敢吃。

这样,一个旱鹰就驯成了。李子虫把一根铁钎子烧红,在鹞鹰脖子上的竹环上烙上一圈字:“天雷勿击,君子勿取。李记旱鹰××号。”然后就把它撒了出去。

李子虫一共有四只旱鹰。他每天早上把旱鹰撒出去,然后就睡觉。睡饿了吃肉,肉吃饱了再睡。鹰倒是非常勤谨忠诚,每天都给他叨回来一两只兔子或一两只山鸡。有一回二号鹰和四号鹰竟给他抬回来一只小獐子。李子虫不仅有吃不完的肉,还有花不完的钱,因为每隔十天半月,他都会背几张兔皮到水北县城的皮毛收购站里变几张钱,然后在县城里逛一天,大开洋荤。

5

你说,在所有人都挥汗如雨、没明没夜地修‘大寨田’,却又整天饿断肠子的时候,李子虫的日子,是不是亚似神仙?这家伙的优越感就不免油然而生,屋里盛不下他了,拉张新买的芦席,铺到村头李二槐家的大槐树下去睡觉。睡就睡吧,可他心中得意,又睡不着,就大腿跷到

二腿上,唱自己胡编的二黄:

我本是卧龙山散淡的人不战天不斗地不与人争。山为朋水为友树是我妻,孝顺儿是我的四个旱鹰。朝看日暮看月我仰㞗晒蛋,打个隔放个屁一身轻松!

你说这啥影响!背着铁锨耙子上工的人打他身边过,都忍不住唉声叹气,革命斗志一下子就垮了,上工的步伐无精打采起来。

谷保堂忍无可忍,干脆让革命队伍停下来,就在那棵大槐树下召开批斗会。

那时的批斗会,除了挂牌子、戴高帽以外,一般都要与和被斗对象相关的实物对应起来。比如批斗作风有问题的女人,就会找两只破鞋挂在她的脖子里:批斗贪污的会计,会把他平时用的算盘挂在他的脖子上。批斗李长树时,在李长树的脖子里挎了两个擂白。现在批斗李子虫,当然少不了他的鹰。谷保堂先把李子虫的四只鹰捉来,用绳拴着,套到李子虫脖子里。四只鹰就昂昂然地站在李子虫的肩膀上,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然后,谷保堂又让人用报纸糊了一顶高帽子给李子虫戴上,上写:坏分子李子虫。那时,农村的阶级敌人有五种:地(地主)、富(富农)、反(反革命)、坏(坏分子)、右(右派)。其他四种是国标,需要经过有关部门的审查和定性,比较正宗。只有坏分子涵盖十分宽泛,界限模糊,烂破鞋、贪污犯、“四不清”、伪人员、劳改释放犯、二

6

···试读结束···

阅读剩余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