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誉》唐诺著|(epub+azw3+mobi+pdf)电子书下载

图书名称:《声誉》

【作 者】唐诺著
【页 数】 333
【出版社】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 2020.05
【ISBN号】978-7-5598-2799-9
【参考文献】 唐诺著. 声誉.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20.05.

图书封面:

图书目录:

《声誉》内容提要:

本书是一部17万字的“小册子”,读书人唐诺的文学随笔-从梭罗的《瓦尔登湖》、巴尔扎克的《高老头》、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这些作家和笔下的人物,如何在所处的时代中做出个人抉择。本雅明、梵高的作品传世,生前落魄,死后则拥有极高声誉。一个人的声誉、财富和权势,现实人生的三朵云雨,究竟哪一个离地(所谓幸福)最近命盘上熠熠发亮的三个点(科、禄、权),到底是怎么运作的这是一本抵达思维尽头的随笔集,也是对于世界文学名著的独特解读。

《声誉》内容试读

从汉娜·阿伦特的愤怒开始

因为瓦尔特·本雅明的缘故,汉娜·阿伦特对“死后声誉”这东西愤恨不已,她确实有理由这么生气,甚至感觉恶心。人们在本雅明死后多年才一拥而来的那些或已超过的赞誉和崇拜(有相当比例是真诚的),要是能够分一点到他生前,本雅明就不必如此狼狈一生,也可以不用四十几岁就绝望自杀于法西边界的比利牛斯山区。当然,能帮助他救援他的不直接是声誉,而是声誉带来的或说可换得的东西,

一些钱,或一本护照。

诸如此类的故事我们其实还能想到许多,比方梵高也是,还有爱伦·坡。马克思的丧礼当时没有各国政要也没洪水般涌到全世界团结起来的工人,事实上一共只有十一个人,比起耶稣的最后晚餐出席人数还少一个,也许我们该把心怀不同企图而来如官方卧底的犹大给扣除掉,让十一成为我们该牢牢记住的一个数字,一个有关声誉生前模样的历史常数。

汉娜·阿伦特其实还写过另一篇文章,很容易和她写本雅明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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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想在一起一罗莎·卢森堡,和本雅明一样不到五十岁就死去,但这位远比本雅明勇敢、有生命韧性的了不起女士是被杀害的,卢森堡遇害处的碑文写着:“一九一九年一月十五日,卡尔·李卜克内西博士和罗莎·卢森堡博士遭到骑步兵卫队的毒打及暗杀。当时已死或仅是身受重伤的罗莎·卢森堡被抛入列支敦士登桥附近的运河。”

卢森堡也有她的死后声誉,当然比本雅明的黯淡多了,也不真诚

多了:“除了在俄国革命初期对于布尔什维克政治的精确、令人惊诧的批评之外,罗莎·卢森堡所写所说的全都没流传下来,而它们之所

以被保留,是因为那些持‘上帝失败了,论调的人们可以将其当作方便而且完全不恰当的武器来攻击斯大林。她的新崇拜者并不比那些诽谤她的人与她本人有更多共同之处。”一这是阿伦特对死后声誉这东西的另一种愤怒(或者说已愤怒无效到成为沮丧了),不仅总是来得太迟,还总是不正确也不干不净。

卢森堡的《资本积累论》是一部应该传世的书。有关马克思所说资本主义将因为自身的经济矛盾而自行崩毁的乐观历史预言始终全无

迹象,卢森堡早早(有点太早了,太早总是只让自己身陷困境和险境,这是通则)察觉,说出并提出她的解释,这里,她驳斥了黑格尔和马克思的简易辩证法,以为资本主义的再生产并非进行于一个封闭系统里面,资本主义会持续向外扩张,借由吞噬地球上的其他地区、其他国度来缓解生产矛盾,也就不创造出对立面进人到所谓的革命情境

(如卢森堡指出“现代无产者的确贫穷但还不至于穷困潦倒”,也就是不只剩脚镣手铐而已);卢森堡以为资本主义会不断吸收外部养分来维持其顺利运转,就算谈自我毁灭,那也得等到整个地球被其征服和

占据之后。

一百年后的今天看,当然是卢森堡对一卢森堡总是比较对,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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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对苏维埃革命的种种忧虑,她预见了“道德的崩溃”,指出“革命的扭曲比革命的失败更加可怕”。

时至今日,我们对本雅明的基本认识算是正确的,只是深刻度、

细腻度的问题而已;但对卢森堡,一百年时间依然如阿伦特所说的,充斥着谬误一她依然被说成是所谓的“红色罗莎”,一个狂暴的、动辄失控还喋喋不休的可怕女人云云。卢森堡其实是个温柔而且沉静的人,爱鸟、爱花,“有着单纯感人的仁慈以及诗意的美好”,她对文学、对诗也有极佳的鉴赏力和阅读习惯,所以阿伦特说她,“只是个天生的‘书呆子’,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冒犯了她对于公平和自由的感受,她更宁可埋头在动物学、植物学,或者历史学、经济学和数学之中”。

罗莎·卢森堡最堂皇的墓志铭出自列宁,这是非常著名的一番

话,并已成历史掌故:“让我们以一个古老的俄国寓言来回答:一只鹰有时候飞得比鸡还低,但是一只鸡永远飞不到鹰那么高。罗莎·卢森堡尽管有错误,但是她过去和现在仍然是一头雄鹰。”但有趣的是,卢森堡自己选的却是另一只鸟,寻常的大山雀,一九一七年二月她在柏林的监牢里写给玛蒂尔德·雅可布的信:“我的墓碑上只能写两个音节‘zwi-zwi'。这两个音节就是大山雀的叫声,我能够模仿得很像,

一听到我的声音,它们马上就会飞来。您想想看,这两个音节往往像闪亮的钢钉一样直率而平淡,而从最近几天以来则带有一点胆小的颤音,一点细微的胸腔音。雅可布小姐,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即将到来的春天轻轻吹来的第一缕气息一尽管备受冰雪和孤独之

苦,但我们(大山雀和我)觉得一春天来了!如果我因为烦躁活不到那一天,不要忘记在我的墓碑上刻‘zwi-zwi’…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要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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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雀罗莎·卢森堡,一八七一年三月五日生(所以是双鱼座人),一九一九年一月十五日死。

千万不要误会汉娜·阿伦特的愤怒,她不是要砸毁声誉这没用东西,刚刚好相反,她在乎而且护卫。阿伦特完全知道这关乎着、牢牢系着多少极重要的东西,包括基本真相,以及随真相而来的历史公平

正义讲究,还有,只有凭借着尽可能正确宜当的声誉,我们才能记得、找到某一个值得记住的人,以及他的作为和作品云云。正因为这样,阿伦特不免心急了起来一这一切不能早点完成吗?趁着他还活着时,让他安慰地知道自己做到了什么,可以的话,也让他过得稍微好一点,凡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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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中的死后声誉

这里,我们可能也会多留意到一件事,那就是这种生前几乎无人

识得、死后哪天(几年、几十年)世人才突然恍然大悟进而惊动、撼动一整个世界的悲伤例子,好像都不免有点“古老”,比方本雅明之后你还想到有谁?至少该给我们一个名字吧,这好像意味着事情有变,有东西在离我们远去。

声誉、财富、权势(玩紫微斗数的人称之为科、禄、权,人命盘上三个熠熠发亮的点,谁全都拥有便称之为“三奇加会”,意思是最好命的那种人),其中最飘忽不定的应该就是声誉了,而且还步履蹒跚。权势和财富都在人生前完成,是活人的东西;只有声誉,很长一段时间人们普遍相信是人相对短促生命一场、盛装不下也确定不了的,只能和其他我们自知做不完、穷尽一生想不清楚的事一并交代给后世。这不来自于猜测,而是来自于数不清几乎没例外的实证。于是,“真正的”声誉既是死者的殊荣,也同时意味着某一“真相”的终于水落石出,是历史大河里结晶打磨出来的某一成果及其夺目光芒,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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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得着它所以理应赞誉,或我们把它归给这个人,为的是确认

保有这个珍罕成果。

声誉的此一时间延迟本质,不同时代、不同生存地方的人们用各自的话语重复来说,每个人类学者几乎都能在他研究的社群社会里找到相似的格言(意即每个社会皆要求自己深深记住此事),像我们习

惯说盖棺论定(也不免伴随着或深或浅的狐疑,真正能论定吗?),英国人则说“真相是时间的女儿”,真相由时间孕生下来(但也会不孕或流产吗?),已到此一世纪今天,我们仍会读到诸如此类的审慎提醒:“不应该在媒体迅速反应的‘非法法庭’中评判它,而是应该在缓慢的历史法庭中心平气和地考虑所有可以利用的证据。”

如果说“死后声誉”确确实实是在消逝之中,那必定是:或一、我们已发展出更强更有效率的辨识能力了,我们已能赶在人还活着就把声誉赠予他,不必再惹汉娜·阿伦特生气了;或另一,我们已取消了(他者)、放弃了(自己)“死后声誉”这东西,看穿了它的虚妄(“都是捕风,都是虚空”一《圣经·传道书》),连同我们对身后世界种种的大量取消和放弃,我们倾向于相信人死后是没知觉的。年

轻时候的小说家张爱玲曾俏皮地说出名要趁早啊,得赶在年轻时还能

享用它时,等人不能动了不能谈恋爱了不敢吃这吃那再出名有什么意思呢?不是虚空到真的就只剩虚荣了吗?是的,声誉对老去的人已用途不大(意即换取不了什么可用的东西),多想下去还感觉有点猥亵,更何况已经死去、什么都用不着的人。

会是哪一个呢?还是两者都有?

说的是死后声誉,其实我们能想的当然还是活人的世界,汉娜·阿伦特的愤怒显然也是发向活人的世界,可以计较的事情全发生在活人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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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读结束···

阅读剩余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