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陆》童末著|(epub+azw3+mobi+pdf)电子书下载

图书名称:《新大陆》

【作 者】童末著
【页 数】 212
【出版社】 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 , 2020.09
【ISBN号】978-7-5411-5726-4
【价 格】45.00
【分 类】短篇小说-小说集-中国-当代
【参考文献】 童末著. 新大陆. 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 2020.09.

图书封面:

图书目录:

《新大陆》内容提要:

《新大陆》是童末近年短篇小说的选集,收录有短篇小说十二篇:《洞穴》《干将莫邪之女》《拉乌霍流》《新大陆》《全蚀》《桑桑曲乌,或近似黑洞的天赋》《穿过尘雾的中途》《玻璃酿》《白烛》《中等火焰》《醉仙游》《悬巢》。这十二篇小说题材不拘:《玻璃酿》《悬巢》《白烛》《醉仙游》等短篇是早年带有语言实验性质的作品,以童年与少女时期故事和记忆为素材;《洞穴》《干将莫邪之女》等是对中国传说和神话的“故事新编”;其他作品包括近年参与当代艺术项目和展览的创作。本书具有先锋意识,实验色彩强烈,意象旖旎抽象,可借此窥见作者丰富的想象力和独特的写作风格。

《新大陆》内容试读

洞穴

战争终于结束了。消息传来的时候,刚进入夏天,她

正在院子里刷着那匹马。人们哭着,笑着,把帽子抛向天

空。回家,他们说。他们排活下来的只有八个人。他们第

二天要去坐闷罐车,离开这里。他们归心似箭。

晚上,他们宰了马。那匹马已经瘦得脱样了。他们还是吃了。她的指甲里还留着它的鬃毛里淌下又干了的泥渣。战争结束了,马没用了。不等走出这山区,它就会死在路上。

她还活着。本来,她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她

躺在女通信兵的屋子里,这里如今只剩了她一个。房间里

有一种污秽的腥臭味,是战争的味道,她想。虱子狠狠地

咬着她的脚踝,她没有动。她体会着血涌入她的胃里,在

那里跳动。几个月来,她头一次有了吃饱的感觉。她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淑琴来找她。淑琴的脸上是两

个黑洞,她说,没有人好好埋她,乌鸦吃掉了她的眼睛。

说着话,淑琴慢慢靠过来,像是融化在她身上。她脸色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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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像最后得病期间的样子。她说,月娥,我想回家。于

是她背起淑琴,往屋外走去。夜幕低垂,草地奇怪地闪着来自白天的光。淑琴趴在她的背上,没有重量,也没有声息。她们走上草地。草地化作了一片河滩,河水漫过来,淹没河岸,冰凉地爬上她的膝盖。就在那时她醒了过来。

她跑到屋外,把马肉都吐了出来。好几个月的饥饿之后,

这顿饭对她来说实在太多了。

早晨,云雾堆在山坳里,空气阴沉潮湿。他们出发了。她不再穿军装,换上自己唯一的一身衣服。她拿了手枪、几发子弹、刀、一袋小米、一袋燕麦。再没别的了。他们沿着山路走。途中,她从一个死去的女人脚上拿走一双鞋。

她自己的鞋几个星期前就磨破了。接近傍晚时,他们翻过最后一个山头,看见了县城。他们从山上看向河谷里的小城。人们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山上下来,顺着河来,从河

边的树林里钻出来。河谷,山脊:大地荒凉的褶皱。人像蚂蚁一样爬满这些褶皱。灾难剥去了他们的表情,留下石

头一样僵硬的五官。他们走着,把不能播种的田地抛在背

后。哪里有吃的就去哪里。一刻不停地走,有时半路就得更换方向。走陆路,走水路,睡着时梦见丰饶的故乡,梦见收容所里的菜冒着热气。大地上到处是流民,是草芥一样被连根拔起的人。那些走不到第二天的人,跌落在路边,

水沟里。天折的婴儿被父母埋在稻田里,母亲的乳房还肿胀着,就又上路了。战争结束了,还有洪涝、疟疾、土匪…苦难在大地上连绵不绝。

夜里没有月亮。他们找到了火车。黑暗里,它像一头

铁片和朽木拼凑成的怪物,蹲在枕木上。他们爬进车厢,

里面也是一片漆黑。她踩到了一个人,又一个,便左右挪动着脚步小心地往里去。地上似乎躺满了人,时不时响起老鼠一样的窸窣声。她和战友走散了,又剩一个人了。她终于找到了一小块可以坐的地方,把头靠在仍旧温热的车身上,闭起眼睛。又一个溽热的夜晚。饥饿和疲累让她像其他人一样,不想说话。

后半夜的时候,她在靠近车厢门的地方躺下。那里时不时有一点风,吹散靠近地面更污浊的空气。她睡不着。

她估摸着眼下的状况,她要想一想将来。不用打仗了,她

感到高兴。她被卷入了两场战争,四年,又四年,剩下一

具越来越轻的躯壳。当初入伍时,她还小。那时,她走投

无路,任何有口饭吃的地方,她都会去的。

在那条江的后面,是遮住地平线的山。在它们之间,

有一条狭长的平原。那是她来的地方。现在她闭起眼晴,还能勾勒出那个村子的模样。那间屋子就在河道拐弯的地方。她的父亲坐在里头沉默地嘬着旱烟,母亲在哭。还有她的大姐和两个哥哥,在最后的那些日子里,他们没有再看过她一眼。

她对战争抱着一种期待:让她彻底忘记过去。她不再说方言,渐渐习惯了行军,打仗,在炮火阵阵的壕沟里操控那些通信设备。她学着像面前的机器发出的一条条信息那样理解所发生的事情一用地图上的小旗帜,数字,移

动的战线。但不是这样。她记得的是一次次具体的死,战友的、敌人的,就在她鼻尖底下,在挨着皮肤的空气里。她感到下一次就会轮到她;有几次,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而她存活了下来。掏空了,但还活着,她不再知道自己

4.5

是谁。也许这正是她所期盼的。只是在一些夜里,当虚空笼罩住她,宁静中的疯狂敲击着她,那些线在脑子里即将绷断时,她允许痛苦对她说话。她依傍着那份久远的痛苦,

让它告诉她,她曾经是谁。

她在那间屋子里长大。她是最小的女儿,受尽疼爱。

原初的爱,无条件的爱。她不知道,厄运的种子往往就埋

在爱里,当她后来用同样的方式爱一个男人,那个来村里教书的外乡人,当他们在山上躺下,当她因为爱而触犯了禁忌。…她的肚子大了。他俩被绑去祠堂,跪在全族人面前。族长像一只鹫蹲在高处,宣判裁决的结果。那是一

份很长的判决。族长提到这个村的姓氏的由来,提到族谱上的先祖,提到漫长的历史如何像脚下的土地一样孕育繁衍全族,大树扎根在土地之下,她的家庭只是树上的一根枝条。她看见族长的声音像铅雨一样落下,打在她的家人身上,她看见他们的脑袋无声地垂下,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的男人被永远地驱逐出了村庄。他们把她绑上石块,装

到竹笼里。船到江心时,她请求他们停一会儿。她回头看

去。岸上空无一人。

她感到有东西在嗅着她。她睁开眼睛,是一头狼。她

去摸腰上的手枪。它的眼神退缩了,她看见它的肚皮上垂下干瘪的奶头。一头母狼。山上能吃的都被人吃光了。野狼一向避开人,它却下山来了。它快不行了,她想。她犹

豫了。天色即将破晓,它似乎也感觉到,要来不及了。它竖起毛,眼里闪过绝望来临时的杀机

听到枪声,几个人醒了。他们来看那倒在血泊里的狼。

她扭过头去。她不去看。地上响起鸣鸣的叫声。一头狼崽

在血泊四周转着圈,嗅着。之前她怎么没有看到它?她跳

下车厢,走,走啊,她朝它叫起来,赶它走。狼崽跳进了

树林。她的眼前腾起一片烟雾,久久不散。她原以为,她的眼泪已经干了。

她在一片浑浊中下沉。一切都变暗了。浪头推着她,把她送去河底。她一动不动地任由河流摆布她,抽走她的气力。直到一个瞬间,在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再出现的时刻,一股新的力量出现了,叫醒了她。那把刀她一直紧紧攒在手心里的,它还在,是船上那个她并不认识的男

青年偷偷塞给她的。她像野兽一般在河水和泥沙当中开始

挣扎,终于用它割断了坠着石头的麻绳。竹笼带着她升了

上去,她又看见了太阳。

她爬到岸上,肚子剧烈地抽搐起来。她的身下一片血红一是那个还没有成形的生命。她看着鲜血渗入土地。来吧,最后的一次分离。

她活了下来。很虚弱,但还活着:这是一种预兆。她停止了哭泣。她沿着河岸走了好久。几天还是几个月,她

忘记了。她只记得她的悲伤和愤怒化成了某种尖锐的东西,

把她磨得粗糙、坚硬。她下定决心活下去。像个孤儿一样

活下去。这就是她的命运,她看见了。她用一切办法求生:乞讨,偷窃,用最快的速度把东西塞到嘴里。之后的驱逐和痛打也无法阻止她。她不靠近男人。如果男人身边有女人,有孩子,她会走过去。一些女人会怜悯地看着她,向她招手,给她点什么,一个馒头,一口水,告诉她一个地名。看见她,她们也许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姐妹。女人总是牵挂着别人,女人总是心软,她想。然后招来厄运。

6.7

火车终于开动了,非常缓慢,但两侧的山谷确实动了

起来。它停住时,人们就不得不跳下车,推着它走上几里

地,它才重新跑起来。很多铁轨被炸掉了,或是在战役的前后被故意毁坏;靠近煤田、铁矿的地方,又在连夜抢修新线路。他们的火车开开停停,到走不动的地方,人们弃

车而行,背着行囊靠两条腿走。路上有荒弃的农舍、兵工厂,只要是有个棚顶遮雨挡风的地方,就进去睡一会儿。他们几个的子弹都换了干粮,很快又吃光了。

走了几天几夜,还是在山里。夜里,山变得巨大,落下沉重的黑影。他们又爬上了一列火车。车轮声撞击着山谷,黑暗里飞起一阵不知什么东西发出的啸叫。她并不害怕这些声音和黑影,还有什么能比她自己的命运更可怕?它赤裸着,在暗中和她对峙。她用同样赤裸的目光回看它。

灾星,这是她这样的女人在村里的名字。她知道它怎么写:水,和火。两样遭到土地的诅咒的东西。她的长相在这几

年里也随之改变:原本饱满的脸颊凹陷了,一层薄薄的皮

贴在颧骨上,嘴角绷紧。

天上有飞机的隆隆声。人们惊恐地站起来,竖起耳朵。车厢里响起孩子惊吓的哭声。又要打仗了,人们喃喃着,重复着,又有人说,那是去解放大城市的飞机,快到城市了。人们惴惴不安。终于有一天,山变矮了,人们看见了

一望无际的平原。火车终于停了。

石城是北方最早解放的大城市,胜利的旗帜仍然飘荡在火车站上空。难民像乌鸦一样从车站奔入街道,向着收容所移动。她跟着潮水一样的人流往前拱,涌进坍塌的城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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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