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王才兴|(epub+azw3+mobi+pdf)电子书下载

图书名称:《西北有高楼》

【作 者】王才兴
【页 数】 254
【出版社】 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 2022.02
【ISBN号】978-7-5500-3666-6
【价 格】45.00
【分 类】短篇小说-小说集-中国-当代
【参考文献】 王才兴. 西北有高楼. 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2022.02.

图书封面:

图书目录:

《西北有高楼》内容提要:

短篇小说集《西北有高楼》,收录了作者近两年撰写的《乡村邮递员》《情事》《无相》《空相》《离相》《黑车司机》《西北有高楼》《花箭》《沧浪之水》等16个短篇小说。这些小说撷取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至当下现实、江南太湖平原的一批小人物的人生断面,文字质朴,细节描写、心理描写丰润而细腻,题材涉及年少者成长的孤独与惆怅、年长者情欲的谵妄与挣扎、个体生存的艰辛与烦恼、理想爱情的迷茫与坚守、不同族姓间关系的紧张与矛盾的最后消弭、悟出禅理的人旁观陷入欲望者的疯狂与堕落、自然环境恶化对个体生命的侵蚀,以及道德的缺失影响行为抉择的乖张……

《西北有高楼》内容试读

乡村邮递员

歪头兴元

凌兴元是光明大队的邮递员,负责大队的送信、发报纸。在他眼里,世间万物大概小的都是精华,都是珍品。他所在的大队是全乡最小的大队,1000多人,8个生产小队,2.1平方公里面积。大队区域小,人口少,自然显出它的妙处。凌兴元常把自己与八一大队的邮递员作比较:他8个小队兜一圈只需花半天工夫;而八一大队有17个小队,面积4.3平方公里,邮递员绕大队走一圈上半天来不及,还得搭上大半个下午。按公社规定,大队每天给邮递员记一个工分。同样一个工分,凌兴元只需走一半的路,付出一半的劳动。

凌兴元当上邮递员与他的歪头有关。他39岁时被查出患了肿瘤,手术是在县人民医院动的。虽说肿瘤是良性的,但病魔不长眼,生得实在可恶,鸡蛋大的肉瘤长在颈椎与神经的粘连处。医生剜除时,不小心触伤了神经,留下了后遗症,他的头颅就一直斜摆着,始终没直起来过。那年夏天大队召开莳秧现场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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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有高楼

队干部都到田间去观摩。凌兴元始终落在莳秧队伍的最末端。他弯腰立在水田里,两只手在身前插秧,头顿眼睛却始终朝着左前方,动作缓慢,样子很滑稽。当时的大队书记是钱松林的前任王书记。王书记和凌兴元同在一个村,自小一起玩耍,很要好,好到互相摸屁股的程度,用村里的话形容他俩是“赤卵好兄弟”。王书记见凌兴元歪斜着头吃力地劳作,念他的旧情动了侧隐之心,不久便安排他当邮递员。

歪头兴元今年59岁,送信已经20年。前些天钱书记见到他,笑吟吟地对他说:“老凌,你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恪守职责,功德已圆满,明年可以回家享清福了。”歪头兴元脸上挤出笑,头颅眼睛向着左前方,对钱书记说:“谢谢,谢谢钱书记关心。”钱书记掉转身刚走,歪头兴元脸一阴,显出不悦的神色。他心里清楚,上面有规定,邮递员做到60岁就要换人。书记的话分明在提早同他打招呼,暗示他到龄要腾出位子由别人来接替。他心里嘀咕:我没有脸皮厚到占着茅坑赖着不走的地步。但转而想自已20个春夏秋冬,风里雨里送了半辈子的信,对邮递员活计产生了感情。要是真退下来闲着,心里虚得要发慌。

歪头兴元的小儿子凌春晓明年将初中毕业。他学习成绩差,考高中肯定没指望。春晓今年14岁,身子还没有发育,个子矮小,身单力薄,要是让他下地干农活,有点为难他。歪头兴元心疼儿子,正为工作的事犯着愁,心想要是春晓能进乡镇企业上班,活儿轻,收入厚,该多好!可歪头兴元一没熟人,二没靠山,谁能帮他进企业?!那天钱书记对他说的话一下子使他开了窍,邮递员虽说不是金饭碗银饭碗,要是他退后让儿子接替邮递员的位子,那至少也是现成的铁饭碗。但不知道钱书记会不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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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他心里没有一点谱,感觉很茫然。钱书记毕竟不同于王书记,自己和他没交情。他一向认为王书记和他关系铁,铁得胜过自家的亲兄弟。

歪头兴元和王书记不但自小有交情,而且还一同经受了阶级斗争的淬炼。有段时光,王书记每晚招呼歪头兴元去他家喝茶扯老空。村里社员买不起茶叶,平时喝的是大麦茶、竹叶茶,甚至还是白开水。只有王书记家喝的是地道的茶叶茶。王书记家的茶是好茶,本地产的碧螺春。歪头兴元初次喝王书记家的茶,感觉有一股苦涩涩的味道。他很心痛,王书记花大价钱买来的茶叶竟是这滋味。喝过几次后感觉却不同,微微的苦味之后滋生出一股甜润润、甘滋滋的味。王书记将开水徐徐斟入玻璃杯,根根嫩芽舒展得像小姑娘绽出的笑颜,杯里的茶水变得绿莹莹,一缕馨香袅袅升起。两人边聊天边品茶。茶过三巡,王书记切人正题询问他:最近有什么阶级斗争新动向?歪头兴元便一五一十向他汇报白天的见闻。

那时时兴抓阶级斗争,王书记要掌握斗争的动向。歪头兴元领会了王书记的心思,王书记的心思就成了他的心思,也变成了他的责任和义务。歪头兴元成了有心人,每天送信进村入巷时,他最关注的是村里社员的举动。有次他去何典巷小队送信,遇见社员老姜。老姜性子耿直,一见他滔滔不绝地炫耀,说自己刚从集市上回来,捉了一头8斤重的苗猪。那苗猪猪毛发亮,食量大,长势旺,估计不到半年就可以出售。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歪头兴元知道他全家有4人,前一阵刚出售一头肉猪,栏里还养着一头。按规定他家一年只能养两头猪,新捉回的苗猪分明是超标。歪头兴元向王书记作汇报,王书记让治保主任去老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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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实。之后王书记便在高音喇叭里疾呼:全队社员同志们,超养牲畜属于资本主义的尾巴,全体村民必须团结起来,坚决杜绝和铲除资本主义的尾巴。大队将开批斗会,犯错误的社员要上台作深刻的检讨,接受群众的批判…老姜胆子小,书记的话吓得他瑟瑟发抖,隔天就悄悄提着猪苗去卖掉了。

大队有一半的社员是竹篾匠,会做竹篮、竹匾、篾席和竹筛,会私下做了竹器去集市出卖。这更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歪头兴元胸中装着王书记的心思,每天在村庄转悠。只要发现谁家门口晒着新包刨出的竹丝,他便猜知该家一定在偷做竹器。王书记得了消息,便派治保主任去抄家,将竹刀、毛竹、竹器一并没收并充公,主人还得在会上挨批斗。时间一长,社员都隐隐猜到是歪头兴元在告密,都说歪头兴元像奸细,潜伏在群众中。于是社员在背后都不叫他歪头,叫他“歪嘴”一歪嘴和尚不干正经事…

歪头兴元想,要是王书记还在书记的位子上,那该多好!他时常忆念他和王书记亲密的时光。回忆虽美好,但毕竟王书记已是过时的老白酒,现在没法帮上忙。儿子工作的事,他必须直面眼前的现实。路上遇见钱书记,他壮壮胆,运足气,掏出憋在心底的话:“钱书记,我家春晓为人诚实,手脚麻利,明年他初中将毕业,请你帮帮忙让他接替我的班。”钱书记反剪着双手,板着国字脸,盯着歪头兴元看,盯半响,舌头含混咕噜出一句:“我一人的话不算数,要班子集体商量再定论。”

歪头兴元是个明白人,他清楚邮递员不下地、不沾泥、不用做苦活,一年三百六十工分,它的好处人人都明白。再说钱书记有七大姑八大姨,说不定都想争这岗位。他埋怨自己想问题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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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做事太粗心,太冒失,太失礼,这等重要的事,竞在路上干涩涩地提出。歪头兴元的猜测不久得到了应验,邮递员工作着实很热俏。村民都在传,邮递员有了接替的人选一大队副主任的儿子将接替歪头兴元的班。还有一个版本在流传,说是乡里人武部长的儿子也想做邮递员。他一听,泄了气,好几天显出萎靡失意、闷闷不乐的样子。世上的事历来都是官帮官、吏护吏,他要与干部竞争等于鸡蛋碰石头,肯定没戏唱。但想想又不对劲,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掘壁洞。我是邮递员,邮递员的儿子顶班做邮递员,子承父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想到此歪头兴元一下子壮了气,直了理,好像自己的歪头也一下子直了起来。他给自已打着气:要沉得住,不气馁,春晓的事有一分的希望,就得作百分百的努力。

歪头兴元提着两只老母鸡、两条凤凰牌香烟上了钱书记的门。母鸡是自家养的,当天还生下一枚鸡蛋。春晓娘心疼,将母鸡拿去送人情她实在舍不得。歪头兴元斥责她头发长见识短,只图眼前不考虑长远。为了儿子的饭碗,他必须豁出去。一条凤凰牌香烟6元2毛钱,两条12元4毛钱。歪头兴元平时也吸烟,他只抽8分钱一包的生产牌香烟。凤凰牌香烟价格贵不论,还是市场的紧俏品,要用购烟券才买得到。前年春节上海的小舅子回家过年,曾带回一包凤凰牌香烟。烟的外壳印着两条金闪闪的凤凰。小舅子攥着凤凰牌香烟很威风,很炫耀,抽出一支递给他。他点燃后嗤嗤吸了一大口,那烟味道委实不一般,不仅劲道足,满屋子还有一股香喷喷、甜润润的香精味。歪头兴元托了上海的小舅子,小舅子又托他的老丈人,小舅子的老丈人在上海牌手表厂做师傅,师傅又托了他徒弟,徒弟的父亲是上海烟草公司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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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七转八弯,弯弯转转才买到这两条烟。

乡村的夜晚很黑,望不见脚底的路。好在歪头兴元条条泥路都熟悉,他一脚高一脚低凭着感觉走到书记的家门口。他站在书记家的楼屋前,“笃笃笃”轻轻敲着门,但没人应答。既来之则安之,他富有耐心,“笃笃笃”继续敲,敲了一遍又一遍,屋内就是没动静。他猜摸书记已上了楼,于是歪仰着脖子朝二楼呼喊:“钱书记,钱书记,开开门。我是送信的老凌。”夜深人寂他不敢恣意扯开嗓子喊,只得两手捂嘴呈喇叭形,瓮声瓮气喊了老半天。终于二楼亮出电灯光,窗户里透出半截女人的头颅。她朝窗下谈淡地说:“钱书记已困觉,有事明天去他办公室谈。”歪头兴元听出说话人是书记的老婆。他感到一阵沮丧,低沉着歪头,怏怏悻悻地像一只瘟鸡。他踏着茫茫的夜色走上归家的路,来时的兴奋和热望全成了泡影。一阵秋风吹来,夹着丝丝的凉意,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歪头兴元骨子里有一股捶不扁打不烂的韧劲,就像他的歪脖子僵硬而顽强。他不达目的不罢休。趁春晓学校放忙假,他携他

一起去送信。歪头兴元打开樟木箱,翻出春晓雪白的的确良衬衣、青色的卡其布裤子,让他赶快穿上。他见春晓头发蓬乱像茅柴,随手伸出五指将他头发捋捋顺。着上新装的春晓面貌不一般,既精神,又机灵。两人从邮局取了信件和报纸,一个村庄挨

一个村庄轮流兜着转。正值秋收大忙,春晓不必像往日一样干农活,跟随父亲一路逛,满身透出一股新鲜劲,东张张,西望望,

一会蹦,一会跳,好像是在秋游。见他的欢欣劲,歪头兴元似乎觉得儿子天生是块邮递员的料。

路过大队办公室,他特地领儿子去见钱书记。钱书记跷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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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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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